第十章
“這裏是……”小煉怯生生地跟在覺崖身後。
傑脩的移動陣把他們帶到一個很荒涼的地方，怎麼形容呢？
你看過外國饑荒實錄嗎？
這個地方大概比那些實錄再惡劣的幾倍，呃，頗有大戰過後的感覺。
滿地滄夷、滿地屍體四周都是破破爛爛的村莊的情景。
不過這裏顯然比較好，並沒有橫屍遍野的視覺衝擊，只是那種很破爛又很陰感覺上隨時會跑出個什麼東西的地方。
“傑脩，沒事幹嘛跑來鬼城？”明顯也認為這裏有鬼的覺崖拉拉外套警戒地盯著四周，不明白友人為什麼跑來這種地方。
瞪視了他一眼，名為傑脩的少年從耳朵拿下一個耳飾，然後走到小煉的面前。
無視友人詫異的眼光，金髮少年從口袋拿出一根黑色的繩子把耳飾穿起來掛在男孩的胸前。
“小煉還不曉得自我保護，這個能提供暫時的保護。”他的聲音很淡，淡得令人不太聽得懂裏面的情緒。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還蠻照顧友人的弟弟。
不要問我為什麼可以那麽肯定，我就是有那種感覺。
“謝謝哥哥。”小煉碰了碰胸前的耳飾吊墜然後把鏈收進領子裏，隨即漾出一秒純真的微笑。
“咦，精靈石沒關係嗎？”把友人的動作由始至終看在眼裏的覺崖好奇地看著不怎麽多話的友人。
“沒事，家裏還有。”傑脩拍拍小煉的肩膀迴應了對方。
“不公平，那我也要～”一步跑上去撒嬌似的拉拉對方的衣袖，覺崖做出十足的吃醋晚娘臉。
不用一秒中，覺崖直接與地板來了個近距離接觸；始作俑者環起手瞪視著趴在地板據說算是友人的人。
一旁的小煉看了看自家的兄長，決定站在送項鍊的哥哥那邊。
“啊餵，不要忘記誰才是你老哥哦！”趴倒在地的覺崖不滿地看著一秒倒戈的弟弟。
怎麽說都是親哥哥應該站在他那邊才對啊！
“他有理啊。”小煉聳聳肩，露出愛莫能助的樣子。
這下覺崖真的淚奔了。
夢境再次停在這裏，我再次墜入黑暗的空間。
“流浪的孩子喲……”有點淒涼的女聲一聲聲地傳來。
和剛剛不同，這次的四周異常空曠，而且聲音好像是從上面傳來的。
“什麼鬼。”輕埋怨了一聲，這次又是什麼地方？
“我即是你，你即是我。遙遠的歌謠，吟唱著恆古的歷史……”不卑不亢的女聲盪漾在黑色的空間當中。
“你是誰！”我警戒地盯著上方。
她是誰？為什麼可以意識到我的存在，前幾次的人都看不見我也聽不見我；還有這裏又是哪裏？
“歷史中的孩子，踏進流血的路；
重生後的孩子，我就是你啊……”有點淒涼的女聲不大不小地正好足以衝澈著整個空間。
誰是你！
不對，我該不會有人格分裂還是什麼其他的精神病吧！
我記得上次小說裏的主角也有精神分裂，一開始也是在黑暗中聽見不屬於自己的聲音。
然後另一把聲音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頻繁，最後主角分裂成兩個人格。
不會吧！我才不要！
“呵……”
她發出一個淒涼的音節，令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空間更增添了一絲可怕的氣息。
冷靜！現在最重要的是先冷靜下來。
“你是我？”思考了一下，我斟酌用詞詢問。
那種電影裏面不是每次都有跟心魔好好溝通的戲碼之類的嗎！
“我是你，也不是你。”嘆了口氣，女聲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那是什麼意思？
最近的夢都流行說一半任你猜謎語嗎？
“遙遠的孩子啊，沉默的歷史啊……”女聲自顧地開始淺唱起歌謠。
歌謠的旋律很憂傷，單是聽都讓人覺得難受不已。
我捂起耳朵，不想再聽下令人心情沉重的旋律；然而像是故意的旋律一直川流不息的環繞在我腦海裏，感覺好像被人掐著不放的痛苦。
“停下來！”我捂著耳朵蹲下來，令人窒息的歌聲依然不停地傳來。
“拜託……停下來……”我無力地跪倒在地上，感到萬箭穿心的感覺。
***
“小燃。”黑暗的空間裏，傳來一絲微弱的人聲，像是在**中找到一艘船、又似在絕望中找到一絲希望，我睜大雙眼……
“不要懼怕、不要張望，跟著我的聲音站起來。”冷冷又有點熟悉的聲音在層層的魔音中傳來，在喧鬧的魔音中顯得有點突兀。
我放開緊捂著耳朵的手，掙扎著想站起來。
“聽我的指示：”
冰冷的聲音繼續說：“你現在處於變異空間，靜下心來聽我說。”
變異空間？
“我沒有太多時間你最好聽清楚！”弒月不帶感情的聲音猶如冷水頓時令我完全清醒。
我縮了縮肩膀，突然感覺背脊有股冷意。
“我知道你現在處於一片黑暗，現在閉上眼睛，感受我的同在。”
我乖乖閉上眼睛感受四周的空氣。
我感覺到一抹身影正向我走來，原本可怕的魔音一時之間好像離得很遠。
向我走來的身影散發出微微的光芒，沒錯，就是那種從身體裏透出來的光。
走過來的身影是弒月，可是感覺上又不像他。
我睜開眼睛，眼前真的站著一個白色的形體，忽閃忽閃地，像下一秒就要消失的感覺。
“弒月？”我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對方穿著的是平時不會穿的白色長袍，上面鑲著漂亮的深藍色的邊，整體看起來很高貴優雅，不像平時的肅殺氣質。
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地暼了我一眼，弒月的聲音很淡，淡到不仔細聽會聽不見，“我帶你出去。”
這種眼神應該也只有弒月……
他向我伸出右手，我很自然地把左手搭上去，頓時手背的圖騰冒出藍色的光芒；和上次不同，這次並沒有那種刺痛的感覺，相反的是一種暖暖舒服的感覺。
手背的圖騰好像轉了一下，然後漸漸屏出很多藍光，照亮黑暗的空間。
我疑惑地望著弒月，才發現他的身體一閃一閃地有點透明。
“直系聯系只能做到這樣，所以我才說時間不多！”不爽地抱怨了句，弒月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個琉璃盞；外殼好像是白水晶做的，裏面點著一盞油燈。
現在是要提燈走路嗎？我不太明白弒月拿出這個東西的用意。
“這盞是引路燈，必需藉著它回去。”淡淡地解釋了句，弒月的手發出淡藍色的光芒，隨即把光芒往琉璃盞壓下去；頓時，琉璃盞撒出碎碎星星的藍色光芒，像是有自我意識般地在我腳下聚集，不一會兒就形成了一條發光的小路。
“跟著這條路，期間不管遇上什麼都不准回頭；我會陪你走過最驚險的路段，最後的路段就靠你自己了。”弒月淡淡地告訴我。
我回過神的時候，四周已經不是一開始的黑暗，倒反而像在地窖中。
黑色的牆壁上鑲著一盞盞昏黃的小燈，為昏暗的空間帶來一點一點的光芒。
我跟在弒月的身後，倒是不敢隨便離開他的腳步；四周靜得連一根針掉下來的聲音都聽得見。
“對了弒月，你怎麽知道我被困在這裏？”我輕咳一聲，打破沉寂的空間。
“這些回去再說。”弒月沒有打算在這裏告訴我。
我摸摸鼻子，無趣地跟在後面，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身影似乎又再淡了一點。
我們來到一個分叉路口，路口的盡頭都為一片黑暗。
所以現在是……？
“嘖。”弒月嘖了聲，隨即從袍子中取出灰色的水晶。
“地旻、路現。”捏碎了指甲般大小水晶，碎掉的粉狀物平均地散落在地面上，不一下子，水晶粉像是擁有自我意識般自動組合起來，居然指出了一條路。
“這是和夢魘借來的力量。”
夢魘？
弒月看了我一眼，沒有解釋。
走了一小段路，我們來到一尊很大的神像面前。
大概有兩層樓高的金色神像不知道為什麼給人有股恐怖的感覺，感覺上，神像的眼珠好像會動。
我甩甩頭想看清楚，才發現神像又換了個姿勢，空洞的眼睛對著我們。
什麽鬼啦！
我下意識往背後退了一大步，站在弒月的身後。
“此路由我開，我乃守路八神之一京杭像；未知兩位何故出現在此地？”金像張開大嘴，如雷貫耳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令人有內臟都快被打碎的感覺。
我捂著耳朵，無法承受這種壓迫。
站在前面的弒月顯然鎮定得多，雖然巨大的聲音震動還是令他的身影閃爍了一下。
弒月緊抿著唇，像是等震動過去了才發出細小的聲音：
“京杭前輩，晚輩來此是為了救出受困於玄憂夢境的友人，望前輩海涵讓我們經過此地。”
“自古以來，從未有活物能從此地安然褪去，怎能為此破戒呢？”金像一秒反駁了弒月，紅色的眼珠盯著我們，樣子可怕到像會隨時把我們剁掉。
“那就恕晚輩失敬了。”弒月推開我的同時在我的四周點了些東西；我不知道是什麽，只感覺四周的空氣好像被什麼牽引似的震動了下，壓迫感似乎沒有一開始的那麽令人窒息。
隨後，弒月一個翻身跳上空中，四周頓時散發出令人睜不開眼睛的白色亮光。
待光芒稍微褪去之後，眼前的景象還是令我震驚了一下。
弒月飄浮在空中，不對，不能說飄浮。弒月的背上長著一對雪白色的翅膀，此時，翅膀正不斷拍動著維持他的高度；出現在他手上的是平時的那把水藍色的鐮刀，臉的表情異常嚴肅，整體看起來就像即將發動征戰的天使。
“來自六翼家族的孩子嗎？”金像樂呵呵地笑了聲，巨大的聲音盪漾在整個空間，聽著毛骨悚然的聲音我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弒月勾起冰冷的笑容，舉起的鐮刀毫不猶豫地向前揮去，劃出藍色的光芒向金像攻擊；鐮刀和金像的摩擦發生一股巨響，刺眼的亮光讓人睜不開眼睛。
“你找到機會就立刻離開，跟著記號走。”弒月的聲音從耳邊響起，我睜大眼睛瞪向他；他向我使了個眼色，“這是直系傳音不用意外。 記著，不要回頭。”
藉著空擋，弒月一步滑過來我的方向，然後把我整個人拽上空中拋出去；我只感覺到腳底一片懸空，反應過來的那刻已經是垂直線墜落。
預料中的疼痛在砸上地板的那一刻蔓延開來，剛剛大概有整層樓高吧！我不知道弒月是救我還是多補上幾腳的成分居多。也罷，現在最重要的是離開這裏，可是……
我往弒月的方向望了一眼，雙方正打得不可開交。金像的身體不知什麼時候割出了一條條的口子，裏面流出不知名的液體；弒月的狀況也沒好到哪裏去，白色的長袍已染上岑岑的血跡。
怎麽辦！
“你先走！！”腦袋裏響起一聲大吼，我按住腦袋才沒有整個人暈下去。看了他一眼，我咬著牙站起來往發光的那條小路繼續跑。重要的是先平安無事地回去才可能找人救弒月！
跑過不算短的路，我到一個類似村莊，因為墜落的劇痛也在開始慢慢消掉。地上的光點就停在這裏，難道村莊就是終點？那要怎麼出去啊！一家一戶去問嗎？
正當我完全毫無頭緒該怎麽做的時候，一陣小小的力量拉扯我的衣角，
“大哥哥，你要去哪？陪我玩好嗎？”穿著粉色洋裝的女孩扎著兩條辮子，可愛的臉頰好奇地盯著我。
“呃……”我看著小女孩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畢竟我在原來的世界裏從來也不會有人發現我的存在更不用說有小孩子來示好。
“大哥哥？”女孩偏過頭疑惑地望著我。
思考了一下，我拍拍女孩的頭，“妹妹要玩什麼呢？”
女孩露出甜美的笑容，“大哥哥可以叫我小銀哦～”
“好……小銀你要哥哥陪你玩些什麼呢？”我蹲下來，視線和女孩平齊。
“跟我來！”小銀愉快地牽起我的手往村莊內部跑去，速度快到我差點把晚餐吐出來。待暈眩感過去了之後，我才發現我站在半山區，濕潤的空氣令人不自覺地冷了起來。
“小銀小心別著涼了。”我脫下黑色的外套披在女孩身上，感冒就不好了。
“感冒？小銀身體很壯不用怕感冒哦。”回過頭露出笑嘻嘻的臉頰，女孩兀自在一旁架起樹枝城堡。
看著和諧的畫面，我的心情不知怎麽閃過一絲複雜的感覺，可能現實中從來沒有人會真正地意識到我的存在吧。
“大哥哥是好人呢，讓你看看我的寶物好了！”小銀忽地坐上來，打斷了我的沉思，她快速地跑到一旁的小樹下使勁挖泥土，並沒有埋的很深的黑色盒子不用一會兒就被挖出來了。我好奇地跟上去看所謂的寶物。
盒子裏的物品在打開的瞬間發出了詭異且強烈的紫色光芒，待眼睛適應之後我往盒子裏看了一眼，裏面放置著的居然是淺紫色的楓葉標記。
“大哥哥，很漂亮吧！”
我點點頭，透光制的紫色楓葉標記真的很漂亮。咦，楓界還有劃分出紫楓嗎？
“大哥哥也有一個不是嗎？”熟練地從我的外套口袋拿出黑色的楓葉標記，我來不及制止什麼，女孩把兩個楓葉交疊在一起，紫色和黑色的楓葉頓時融合在一起，“大哥哥人很好，寶物就給你咯～”
“你看，是不是很漂亮！”把楓葉標記在我眼前揮了揮，我有點欲哭無淚地點頭，這次會被弒月砍死，算了有些事還是不要計較太多對生命會好一點。
“楓界也有紫楓嗎？”默默收下加工後的黑楓，我好奇問了句。
“有哦，不過爸爸有說不可以接近他們。”小銀睜大眼睛異常認真地說。
我點點頭，不太明白那是怎麽樣的存在。
“離開他！”冰冷的聲音從後頭傳來。
不知什麼時候趕來的弒月揮了揮鐮刀，硬生生地劃開我和小銀。被打擾的女孩凶狠地瞪視著弒月，發出尖銳的叫聲：“大哥哥是我的！你不準來搶！”
說完更是向弒月撲過去，後者冷笑一聲，敏捷地跳開來。
我這才發現他穿著的白色長袍已經被割破了幾道口子，衣服底下的傷口還在流血，整件衣服血跡斑斑看起來有點恐怖，活像血腥天使。
“燃不屬於這裏，你不能強行把他留著！”聲音冰冷到極點的弒月把鐮刀對準小銀，然後瞪了我一眼，“我不是要你找回去的路嗎？”
我縮了縮頸，不敢和有點抓狂的弒月對眼。
“壞人！”小銀向弒月呲牙咧嘴，頃刻之間四周颳起了大風，風沙大得令人幾乎張不開眼睛。我回過神的時候，弒月正把鐮刀對準女孩，順勢待發。
“不要。”我下意識地跑上去擋在中間，即使會死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弒月殺掉無辜的小孩！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弒月，染著死亡氣息的鐮刀頓了一下，無法即時喊停的動作硬是滑向右邊，鋒利的刀鋒劃過我的手臂，劈進我腳邊的土地。麻辣的刺痛感頓時漫延開來，手臂一陣溫熱，不用看都知道受傷了。
“她只是夢境之物你到底是要維護些什麼！”一把拔掉插在土裏的鐮刀，弒月的臉色很不好看，慍怒的語氣讓我完全不敢直視他的臉。
“大哥哥！”相比於某厲鬼的黑臉，差點被晾在一邊的女孩倒是錯愕地盯著我的手，然後從洋裝口袋抽出手帕幫我包扎傷口。
弒月撇過臉，用膝蓋想也知道他現在處於暴怒狀態；於是我很識相地站著，一句話也不敢說。
“天破空，現。”弒月撤掉鐮刀，以我看不見的速度地往女孩的方向一揮；來不及躲開的女孩被打個正著，我不可置信地看著弒月，不敢相信他居然連小孩子都下得了手！
“少用那種噁心的眼神看著我！”說出口的話很冰冷，完全不像弒月一貫的語氣。我愣了愣，搞不清他在上演哪一齣戲。
不對，現在不是計較那些東西的時候！小銀的尖叫聲喚回了我。被打到的女孩身體正往不自然的方向扭曲，冒出的黑煙擴散開來，最後顯現出來的居然是一個全黑的生物：我無法解釋那是怎麽樣的東西，有點像黑貓但額頭上卻有一個尖銳的凸起。
什麼鬼東西！我跳開很大段的距離，轉過身看著弒月。
“你愛的妹妹啊。”弒月嗤了一聲，語氣裏盡顯惡意。
腳邊的黑貓看著我，竟流出泊泊的眼淚。
什麼情況！我按了按發疼的額頭，現在該怎麽辦。
“真不曉得為什麽預言之書會派我當你的直系。”弒月鄙夷地瞄了我一眼，身後伸展出一雙潔白卻染血的翅膀；和平時我認識的弒月有點落差，平時的弒月雖然機車不好相處但從未用這種語氣說話。
不好，弒月該不會被什麼影響了吧，一想到剛剛的金像，我的心有點冷，該不會……
“算我倒楣，撿到白痴當直系。”攤攤手，弒月用鐮刀在地板拉開一條很大很深的縫，黑得不見底的縫隙像在張開著血盆大口嘲笑著我。
我退開一大步，驚恐地盯著大縫，這個跌下去不死也會重傷！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推了我一把，當我意識到弒月做了些什麼的時候，我只來得及大喊一聲就墜下黑暗的縫隙。
“浪費時間。”
墜下去之前，我聽見的最後一句話。
***
我聽見由遠致近的嘈雜聲。
有點像是大清早菜巴剎主婦在討價還價的聲音，聲音越來越大，令人都開始覺得不舒服起來。
“沒事了。”溫和而熟悉的聲音在耳際響起，我睜開沉重的眼睛，只看見幾個模糊的影子在我面前竄動。
“這裏……”是哪裏？
還未問出口的話被四周的嘈雜聲響硬生生地壓下去，異常乾渴的喉嚨每說一個字都像刀子刻在喉嚨上般刺痛。
我再度閉上眼，等不適感比較過去之後才慢慢張開眼睛。這一次顯然比較有效，打開眼睛後我才發覺我還在自己的房間，坐在我旁邊的是晝以，後面還站著路易斯、慰玄和川中他們。利雅莎不在，弒月也不在。
“喝點水吧。”
攙扶我坐上來的晝以順手倒了杯溫水給我，站在後方聽見騷動的他們走上前，頓時床周圍變得有點擠。
“謝謝。”
喝了口溫水，喉嚨的不適感倒是減輕不少。
“小燃，還記得發生了什麽事嗎？”慰玄鄒起眉，像是在思考些什麼。
我點點頭，把所記得的東西大概講訴一遍，除了弒月性格驟變的那件事。我對那件事有點在意，不想讓太多人知道。
語畢，整個房間都陷入沉思。
“照你所說的，遇見的應該是……”
“夢使役。”冰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打斷了路易斯的話。
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門口的方向；我第一次見到那個人。
超細膩的銀色長髮直順地披在腦後，一動就會起波瀾的那種。他的臉型很漂亮，有點類似西方輪廓卻不失東方氣息的臉孔，銳利的紅色眼珠鑲在冰冷的臉頰上，更是為整個人打起了冷靜肅殺的感覺。
“嗨，倪利斯。”慰玄微笑地和來人打了個招呼，川中也像對方輕點頭示意。
他就是倪利斯？司徒靖的惡鬼直系？
相較於從容不迫的兩人，路易斯的反應反而比較奇怪：從倪利斯一踏進來他的表情就變得有點僵硬，眼神也黯淡不少。
整個房間有一瞬間的靜默。
“什麼是夢使役？”我輕拍站得最靠近的川中，壓低聲音。
“那是夢裏延伸出來的東西，沒有形體、純粹只是一種意識，以吸取生命力為生；你該慶幸你所對上的使役並沒有帶著惡意。”倪利斯銳利的眼睛緊盯著我，令人倍感壓力。
吸取生命力？意思是說如果剛剛沒有回來就會一直睡下去直到生命力被完全奪取！
背脊上突然起了一陣冷意。
“夢裏的東西不會帶出來，沒事了。”輕拍我的肩膀，慰玄拉開床邊的椅子坐下去。
“小燃沒事就好。我先走了，遲些再來。”路易斯勾起一抹有點勉強的笑容，抱歉地向其他人告辭。欲言又止地看了倪利斯一眼才離開，路易斯今天怪怪的。
“對了，弒月呢？”
無論怎樣他還是進到夢境救我，於情於理都該當面謝謝他。
“他很虛哦～打從你醒來到現在他根本沒醒過咧。”站在後面的司徒靖朝我吐了吐舌頭，然後被倪利斯一眼瞪掉。
弒月很虛？我質疑地盯著他，思考著狐狸話中的真實性。
“強行進入別人的夢根本就是逆行，即使是不受限制的存在也會有一定的消耗吧！”沒好氣地瞪了某狐狸一眼，晝以轉向倪利斯，“倪利斯，弒月暫時就麻煩你了。”
倪利斯嗯了一聲，冰冷的臉頰看不出什麼情緒。晝以眼見沒什麽大礙就先告辭了，慰玄和川中也一併離開，順便夾帶明顯不想離開的狐狸一隻。
房間頓時清空，剩下我和書桌旁的倪利斯，整個空間安靜得有點尷尬，我看著背對我的對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沉睡的歷史終究不被遺忘，即使往後需要做出選擇，還是希望你能保持初心。”先打破沉默的是倪利斯，冰冷的語氣中似乎摻雜了一股無奈的氣息。
什麼初心？
我騷騷頭，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歷史重現的那天你自然會懂。”倪利斯向著我說了句有點玄的話，而且看樣子並沒有想向我解釋。
我和他大眼瞪小眼，突然的安靜在靜瑟的空間裏顯得有點突兀。
突然，手背的刺痛喚回了我。
手背的楓葉印記散發著詭異的藍光，我記得路易斯說過這個是直系的聯系……
“那個是強行進入夢境的後遺症，調和好就沒事。”意識到我在擔心什麼的倪利斯補上一句。
我點點頭表示明白，既然他會這麽說證明弒月的狀況應該不至於太嚴重；令我在意的反而是弒月在夢裏那不尋常的態度。
“你所見到的只是反射性的事。”冷冷的聲音打斷我的思考，我看著倪利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你所處於的夢境只是使役建造的平台，牠抽取了你部分的記憶締造令你深陷其中；夢裏的東西帶不進去也帶不出來。”
春秋一夢嗎？倪利斯的解釋似乎令人有些感慨呢，還以為真的看見紅蓆。
結果居然只是夢啊……
不過聽了解釋倒是放心不少，既然是夢，
對了！
我把手伸進外套口袋，黑楓還在。
我松了一口氣，拿出來的那刻我愣著了：
黑色的楓葉印記染上了紫色條紋，在光亮下散發出漂亮絢麗的色澤。
不是說夢裏的東西不會帶出來！
同樣看見變異黑楓的倪利斯明顯驚訝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復一貫的面無表情。
他淡然地在楓葉上畫了一個複雜的圖騰，一片綠色的保護膜裹上了黑楓。
“夢使役的特殊魔法，不會傷人。”銳利的眼眸突然緊盯著我，令我起了莫名的雞皮疙瘩，然後，才繼續說，“時間到了自然會消，還有不用再想弒月不尋常的態度，時機到了他自然會說的。”
點點頭，我把手上的黑楓收進口袋。
既然倪利斯都那麽說了再問下去好像有點白目。
“那就這樣，你好好休息。”
一旁的手機突然響了，順手拿來一看才發現慰玄他們居然打了十多通電話給我。異於以前的同學，他們可能真的很在乎我吧。這次其實也有夠嗆，看幾時再向他們道謝好了。
我把玩著黑楓，
這個真的沒問題嗎？
算了，就留給以後再來煩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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